意大利的黑手党和中国非法移民

意大利揭露黑手党的专题记者Roberto Saviano 在他的新著《GOMORRHA- 黑手党内幕》中, 是这样开头的：“在那不勒斯港的装货台上，一个大吊车吊起一个集裝箱, 这个集裝箱突然激烈的晃荡起来, 门锁松动了, 打开了, 一堆看上去像人的身体的东西掉了出来. 不, 这不是服装模具, 这是冷冻的人的尸体, 中国非法移民的尸体……..”

在意大利的中国非法移民中流传着一些令人心惊胆颤的传说： 他们死后, 尸体会被扔到荒野中, 火山口内, 甚至落到餐馆的案板上. 于是这些在世界的花名册上已不存在的人和老板签下了一生中最后一个合同： 每月的工资将扣留一部份出来, 这钱将用于他们死后, 尸体运回家乡安葬.

在过去几十年中在欧洲的中国非法移民急剧增加. 他们以各种办法来到欧洲各国，经过一段艰难困苦的周折后，大多数最后落脚在地中海沿岸区，特别是意大利。在这些地区到处都能看到在街头叫卖的华人小贩，兜售便宜纺织品, 小工艺品和其他小商品。还有的做按摸, 做人体刺花。

在非法移民中，有一小部分是通过社会关系来的, 学了几句外语. 大多先在中国餐馆打工. 有一次笔者和一个在意大利的年轻的餐馆堂官闲聊. 他告诉我, 他老家温州, 十六岁起就做生意, 很快赚了几万块钱. 决心到外国闯闯. 他的一个舅舅在意大利，把他弄出来了. 但事不如意, 自今一直在中国餐馆当堂官. 他听说我在德国工作，便说, 在意大利管摆地摊的头头可赚很多钱, 他听说在德国还没中国地摊小贩, 他很想在这方面找门路. 这位小青年的雄心壮志确使笔者佩服, 但德国不像意大利, 不是黑手党说了算, 工商管理制度极严. 不要说是非法移民, 就是有合法居留也不能摆地摊. 笔者实感无语可答.

第二类人要数那些摆地摊的. 浙江沿海地区向来有结帮互助的传统. 只要第一个人在意大利站住脚, 以后就不光是把全家迁来, 连家乡的父老乡亲也都搬来了. 据说在米兰, 一个村的村长和党支部书记及半村人全迁来了. 吓得千里之外的德国人大叫, 进了一个中国人, 搬来一个中国城. 其实这种大移迁的现象也只能发生在意大利. 一是这里的官员能收买, 收了钱就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 现在在意大利吉卜赛非法移民居为首位，中国非法移民第二。所以从南到北到处可见这些非法中国移民. 新闻媒介频频指责，却无济于事。二是黑手党要的就是保护费, 中国非法移民对他们来说是送上门的赚钱机会. 就笔者个人的观察，这些人除了他们的不合法身份和卖冒牌货外, 尽管欧洲媒体总叫中国黑手党(Chinese Maffia), 至今还很少听到中国非法移民有诸如贩毒, 杀人, 搞武器黑买卖等严重的犯罪事例. 现在是经济危机之年，意大利仇视外国人的极右势力又掌了权, 这些非法移民日子很难过. 听说他们中有些人想回国, 但家乡户口已注消. 真是无路可走.

最可怜的要数那些交了‘蛇头’大笔钱后, 偷渡到欧洲来的‘蛇子’了。 不仅外国人看不起他们, 中国人也看不起他们。 一次一位德国的中餐馆厨师告诉我，他们餐馆来了个‘难民’，啥啥不会，特爱拉近乎，真讨厌。自己偷渡时差一点儿没在雪山上冻死, 还说他有‘熟人‘， 能帮他永远留在欧洲。这些偷渡到欧洲的‘难民’一赚到钱(合法的或非法的打工收入)就往家里寄，自己一点不留。一是他们要还‘蛇头’的债，二是不知那天他们的来历被地方当局查请楚了，就会被遣送回家，挣的钱也全被充公。他们成天提心吊胆的。觉察到当局快把他的问题查清了，就让他的’熟人’帮他们从欧洲各国逃到意大利。意大利是偷渡到欧洲的非法移民的大本营, 只要买通了黑手党, 就是路路通. 一位到达意大利的非法移民说, 全途有黑手党的人护送, 一路之顺利使他惊讶. 到了意大利就算到终点站了. 一位潜入过这种黑社会的外国记者报道说，这里黑社会的组织能力好得惊人。一个‘蛇子’新到, 床位, 工作, 用餐都已准备好了，和在兵营一样. 他可马上上班干活. 这些非法移民在一个地下室, 或一个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一天两班不见天日的干活. 他们得到的微薄的工资, 除了还‘蛇头’的债以外, 全都寄回家了. 他们的产品贴上意大利的名牌标签, 运至世界各国，高价出售. 意大利的黑手党通过中国的‘蛇头’得到了最高的利润.

关于这些圈在黑洞里的中国非法移民的生活几乎无人知晓. 这种黑洞, 有进去的没出来的, 除了Saviano 的报道外，很难得到确切的资料.

笔者试问,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冒九死一生的危险到国外去掏金，任人剥削，受人宰割，最后只能让尸体回家呢? 也许他们认为, 在国内是打工, 国外也是打工, 干脆干个大的. 说起来也是飘洋过海，够出息的。 大多数中国流动农民工以为国外遍地是黄金. 就凭中国人的勤劳, 定能打出个新天地来. 他们不懂国际间有法侓的差别和限制. 他们不知道, 他们去的地方是个只进不出的黑洞. 他们的家人只看见那寄回家的钱, 不知道这钱是以什么代价换来的.

如果说这些人的错误是愚昧无知, 那么地方当局的错误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倒卖人口的‘蛇头’能一直逍遥法外呢? 为什么不向乡亲们作足够的宣传教育呢?人们不得不问，地方官员是否也在其中捞了油水? 也许有人说，‘蛇子’和‘蛇头’是两相情愿。赚了钱寄回家也增加地方收入。听起来真够官面堂皇的。难道我们的经济实用主义已到了贩卖人口来增加地方财政收入的地步了吗?

自改革开放以来, 我国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劳工出口， 承包大型工程. 中国经济起飞需要资金. 老百姓也想多赚钱。劳务出口让国家和个人都得利, 是改革开放后的走出国门的新形式，新途径. 这些劳工虽得钱不多，但享有起码安全保障. 这和由‘蛇头’组织的偷渡和非法移民完全是两回事。谁与意大利的黑手党合作, 一起吞食中国老百姓, 就是犯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手。